地有秋叶。他随口吟道:“早秋惊落叶,飘零似客心。翻飞未肯下,犹言惜故林。”
我自幼就从父亲这里听妙语好词,至今半世纪,父亲已经八十三岁,可是仍是听不完道不尽,总有我不知和未闻的佳作佳话。
赏此落叶,父女俩一路讨论起中国文化中的“客”字与“客文化”。这当是中国流通者的记载。为了修业,寻官,寻友,寻山河之妙,文化人到京城和文化胜地处流连为客。为了仕途,为了宦海沉浮,亦为了保土卫国,为了正义献身,人们又到边地和蛮荒中为客。而被多情女子所责备的“商人重利轻离别”,亦是为了商品的流动登上客旅。
我和父亲亦半生为客。
因为家贫,他骑马走出山乡后,考取所有可考的大学而无钱去上,只能上师范与银行学院。父亲在两校都是高材生。他作为肄业生代表讲话时,被作为金融家的校长缪云台注重,随之到富滇银行做了职员。父亲并不受宠若惊,相反,全班人中他是惟一不入国民党的。至解放前夕,父亲爱国恋乡,不肯随缪去美,从兹留下。
然而在一个不懂金融市场的时代里,父亲的直言和才干都受到了挫折。
在我系红领巾的时刻,父亲就去了遥远的地方,到边地去办了银行学院,培养了无数的人。父亲回来投亲的时刻,穿的鞋垫照样当地的女学外行签的。
二十年后,我作为“老知青”考上大学的时刻,父亲才从边地回来了。而我,又最先了新的“客居”京城的生活生计,这是一种在古今都令文人可羡的“客”。
又是二十年后,我回到家乡,大侄则在这一年考到上海去念书。于是,我家的“客运”就不绝 延续着。小侄也是要“出去”的命。我们一代代为“客”,一代比一代的客运强。
父亲说,就怕一代不如一代。我看,这在我家不会。因为父亲的屈没,并不是一种单纯的淹没,而是一种潜沉。父亲将那青云之志,经纶之才,全心地传承给了我们。子女破土而出,有着年深月累的濡养,而非是“张狂柳絮因风舞”。
从我起,到我的小侄们,没进小学前,学的就是“天干地支”、“二十四节气”以及中国朝代纪年表等等。更不必说唐诗宋词晋文章了。我六岁自读《聊斋》。《红楼梦》即是我的“家学”,敢与“红学”研究生为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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