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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故事-蝶舞

时间:2012-10-03 15:20:46 来源:http://www.13co.com 作者:故事大全 浏览下载到手机或本地阅读 恐怖故事-蝶舞

关键词: 蝶舞 恐怖鬼故事

然而,就在这笑声响起的同时,夜蓝幽灵却变了脸色,嚣张狂野的气焰全褪了下去,像看见猫的老鼠一样破窗而出,瞬间消失在茫茫夜雾之中。……

  李界倒下了,睁大惊恐的双眼,扬着还为触摸到剑柄的手徐徐倒下;倒在方才还一片温香软玉的暖床上。昔时李行居凭借独门祖传的“李家剑法”横步武林,威赫一时。李界是其独子,自幼承袭了一副好伸手。但他却万万想不到居然在自己的手还为来得及拔剑的时刻,胸口就已插入一枝蓝色的小花。

  “夜……夜蓝幽灵?!”临死前,他绝望地看着眼前的美人,竭力吐出最后几个字。

  “美人”撕去敷在脸上的假面皮,露出原本狰狞可怕的面目。看着死不冥目、逐渐冰凉的尸首,兴奋地狂笑起来。幽灵的笑声回荡在空洞死寂的黑夜里,令人毛骨悚然的异。

  猝然间,窗外隐约响起了另一种笑声。这笑声轻轻的、静静的,悠扬而缥缈,淡然中不带一丝犀利。

  然而,就在这笑声响起的同时,夜蓝幽灵却变了脸色,嚣张狂野的气焰全褪了下去,像看见猫的老鼠同等破窗而出,瞬间消失在茫茫夜雾之中。

  只留那枝盛开的蓝色小花,香气逸人。

  说来奇异,也很巧合,连着三日里邱漠嵘认识了三个人。而这三个人,都在改日后的人生中饰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

  月色缭人的夜晚,他首先遇到了舞风,一个人如其名、难以捉摸的神秘女子。

  邱漠嵘喜好睡觉,因为睡觉就是歇息,有益于身心,但他却难得能睡上一个好觉。所以,当客栈的房顶上响起第一记轻微的脚步声时,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一物从天而降,一个汤勺。

  邱漠嵘看看地上,再抬头望望,无奈地摇摇头,苦笑一声。

  望着眼前一男一女两个武功奇异的怪人连连迫近,“飞鹏镖局”第三代总管郭总镖头力不从心地软倒下去,刚被击中的胸口隐约作痛,忽涌阵阵浓腥,哗啦一声喷出一大口血来。只见那男人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大刀。皓月下,刀光亮得刺眼。他闭上眼睛,绝望地守候着。刀未劈下,却听得那女子惊呼,睁眼看去,三步开外已不知何时多了一条人影。

  “想活命的话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快滚!”那男人恶狠狠骂一句,刀仍紧握在手绪势待发。

  “你们子夜里吵吵闹闹,还把人家房顶凿了个洞,知不知道?”

  “妈的,”握刀男人怒火中烧,“又管你个屁事!”

  邱漠嵘微微一笑,“欠好意思,你们凿的就是我的房顶。”

  顿了五秒,握刀男人徐徐将刀尖从郭总镖头眼前移开,转而对着邱漠嵘,低声奸笑起来,“嘿嘿,有点意思……”话音未落,刀身突泛一轮白耀,人如猛虎蹿出,一声巨响激起阵阵星石碎瓦。

  “智慧矫捷又所向无敌,好刀法。”话语从他身后响起。

  他心中暗惊,灰尘间回头一看,邱漠嵘已站在郭总镖头身边。郭总镖头朝邱漠嵘深深一颔首,捂着伤口跃墙而去。他一个箭步蹿上来,出手更是迅猛几分,夹带起呼呼疾风,刀锋横向劈斩扫过。突听一记清脆分明的兵戈相刃之音,刀势被急弹开去,他脚下一个退步,“哧”一长声滑到老远才稳住体态。

  邱漠嵘长剑在手,岿然不动。剑未出鞘。

  握刀男人恨恨咬了咬牙,对身后女子说道:“交给你了,小心。”言罢,纵身追向郭总镖头走的方向。邱漠嵘双足轻踮,矫燕般掠去,不料那女子飞步上前,双手一掷,两个汤勺疾袭而来。等他一个旋身躲闪事后,她的鹰爪掌已到眼前。他顺势又让了开去。那女子尖叱声中手掌一动瞬间又多了两个汤勺,奋力出手,汤勺呼啸着飞旋而出。却见对方一个挥剑,“叮”一声响,汤勺与剑鞘轻抵之后又逆道旋了回来。她翻身避让间伸掌接下,再一看,对方已无踪影。

  邱漠嵘几个升降,衣袂飘飘之间已过两个墙头。静寂无声的长街远处默默躺着一个人影,正是郭总镖头,相颈处留有一道细如薄缕的印迹。

  刀伤,致命的一刀!

  但绝非是适才那握刀男人的出手。这一刀,是一把小型匕首所至;这一刀,干净利落,迅捷准确;这一刀,一刺封喉!

  他暗暗震惊,血腥的一幕仿佛在眼中重演:阴暗中,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出一刀。唯一的一刀。没有鲜血,没有叫喊,没有反抗,甚至没有任何痛苦,对方就在瞬间化作了地下黄魂。

  这事实是怎样可怕的一击?而握住这把小刀的手事实又是一只怎样可怕的手?他实在不知道,因为到现在为止还从没见过这样的攻击和手法。

  街尾转角后响起一种果断短促又特别奇异的声音,似乎只有在尖锐的兵器戳帛穿布、割皮破肉、挑筋断骨、饮血嗜腥之际才会有的声音。他冲以前却再一次震愕。

  方才追赶而来的握刀男人木然驻立,双手仍然紧握大刀,只不过此时的刀已经插在了他自己的腹中。他睁大惊恐的血红色的眼睛,瞪着前方。

  他的前方站着一个脸色苍白却异常美丽的女子。她软弱无力地蹒跚后退,徐徐间欲倾倒下去。握刀男人向前走了两步,抓紧刀柄蓦地一拔。顿时,红柱从腹中喷洒而出,溅得又高又远。

  邱漠嵘快步上前却已晚了,接住倒下来的女子同时,鲜血也已蘸到了她的脸上。

  “血……”她轻唤道,晰白的脸庞上落着斑斑血迹,通亮的眼眸中闪着点点灵光。一个纯清洁净的女子若沾上了血腥风雨,就像一块冰清玉洁的翡翠被污垢玷染同等叫人怅惘心痛。

  他望着她,不知哪来的冲动伸出了手,轻揉地抹去她脸上的血渍。

  猝然,明眸中泛起层层剔透晶莹,一行泪无声地从她严寒的脸颊流下,流到了他掌间,也流进了他心里。

  “姑娘,你是孤身一人出门的么?”

  “姑娘,你家在哪里?方便告诉的话在下好送姑娘回去。”

  “姑娘,”邱漠嵘看着身边始终默默无声的人影,“你……没什么大碍了么?”

  “……舞风,”她停下脚步,抬起眼帘望着他幽然道,“我叫舞风。”这就是他在这个晚上听到她说的第二句、也是最后一句话。

  他把她带回了客栈,安排好一间客房,看着她走进房中又回头用那晶莹如星的眸光看了他一眼。可是当次日一早打开房门却发现人已不见。回家了么?可是你事实来自哪里?又回了哪里去?淡然的忧伤和浓重的失落一齐浮上了他心头:当时,你又为什么要哭呢?

  尽管几乎每个人都知道借酒浇愁愁更愁,但对于一个江湖中人来说,缓解惆怅的最好方法照样莫过于喝酒。所以,惆怅一路,酒瘾随之而来。邱漠嵘眼下首要做的事就是找酒喝。

  于是,他找到了酒儿。

  “想喝好酒?呵呵,去找酒儿姑娘吧。”这是他连问几位店家掌柜后得到的一致回答。

  其实酒儿要比酒更能缓解惆怅,因为酒儿的眼睛会笑。这种笑,暖洋洋的,就像春寒炓峭后会融化冰雪的阳光同等让人从心底情不自禁地温馨起来。这是一种特别独特的笑。所以当他顺着指点一路寻至一家酒楼厅堂,还在为如何找到一个素未谋面的姑娘疑虑时,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给我上等好酒。你要喝,我请客。”他径直走到桌前坐了下去。

  “我凭什么要准许你?”对面的少女忽闪着黝黑通亮的眸子,“我们又不认识。”

  他想了想,“我叫邱漠嵘,你叫酒儿,这不就认识了?”

  酒儿看着他,双眼弯成了美丽的月芽儿。

  一看见她的笑容,烦恼已被驱散了多半。

  人往往是直到清醒以后方才会意识到自己已经喝醉了。他迷迷糊糊地展开眼睛,首先看见的是桌上三个原本盛满了上等陈年女儿红的大坛子早已光底朝天,跟着就是那对笑盈盈的新月,“说好你请的,等你付帐呐。”

  说真话,他从没见过这么甜美的笑容,也从没见过这么能喝酒的姑娘。

  出了酒楼迎着徐风,脑中醉意才退去不少,“今儿什么日子?”他猝然问。

  “五月初八呀。”

  “现在什么时辰?”

  “快晌午了。”

  他拍拍脑袋苦笑起来,“糊涂糊涂,今天是‘圣风堂’堂主六十寿宴,受人盛邀不可不去。”

  她的眼睛又古灵精怪地闪动起光芒,“我随你去看个 喧闹,可好?”

  “当然好,好得紧呐。只不过,”他笑道,“在去‘圣风堂’之前还要先去个地方。”

  “为什么要来这里?”距“李府”尚有一巷之遥,她停步问道。

  “你看我此去赴宴还却了什么?”

  “贺礼?”

  他微微含首,“李前辈是我友人,我早前将贺礼寄放在他处,现下自是要取了来。”

  “那好,你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

  他点颔首快步走远,留她在原处。

  来到“李府”前连叩三声,大门依旧俨然紧闭,伸手欲推却听门内铮铮锁响。他觉得蹊跷,再側目谛听,府内幽静肃然间似又有兵戈相交之声隐约传出,屏气提足,几个轻跃上到密枝茂叶中俯视观望。

  院内正中三丈方圆,一青一棕两条人影在电光火石中纷飞舞纵分不清彼此,唯有疾驰电骋间偶尔剑刃交会之时才稍停一瞬,刹那又旋在了一路。旁边站着一群管家侍仆,个个屏吸注目,神气凝重。邱漠嵘在高处也看得心旷神怡,不由暗自含首连连。

  突听一声裂帛之音,两条人影随之同时爆退驻足。剑划出半弧入得鞘中,青衣人一抱拳道:“承让。”

  李行居将剑交于迎上来的侍人,看看胸前锦衣上锋顺净练的一寸裂口,略喘急气,“小兄弟方才若不实时收招,这道伤就不止留在衣服上了。该说承让的是老夫才是。”

  “打扰前辈多时,告辞。”青衣人不待半刻停留,言罢即拂袖离去。

  李行居望着对方背影,伸手摸了一下双方微泛斑白的鬓发,喟然长叹:“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看来老夫想不认老都不可了。”刚欲进屋,又听一声“前辈”高高响起,定睛一看,来人已下得树来,飘然而至。“是邱少俠?老夫还在想你今日怎地不来了呢,快请快请。”岁月无情的印迹再次在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舒张开来。

  山林幽静,凉风簌簌,随风而乱的树叶沙沙作响,更添一丝清寂。半山腰间一条小石径蜿蜒伸向高处,淹没在一片矮林灌木之中。隐约约约地,两条人影从石径那头冒身世形:邱漠嵘一手牵着一匹小马,马背上驼着的正是笑容灿烂的酒儿;一手抱着两只长形锦盒,镶绣凤,华贵非凡。

  在江湖上,他是一个极具争议的人,为人性情坦荡磊落却又放任不羁。于是有人称他为俠士,视他为知己;却也有人把他看作一个轻浮浪荡、行为不端的游子,说是因为他吃喝嫖赌。这点,他倒也素来承认。

  吃喝乃人之常情,无可厚非。他也的确去过青楼,而且不止一次。在那里他曾结识了一个女子,第一次后他本打算不再去的,可是没多久就收到了“圣风堂”的请帖,他就去挣买贺礼的钱——上鼎鼎有名的“金玉赌庄”坐了坐,这一坐就是十天。当第十一天他远离那里起,“金玉赌庄”到现在都没开过张。紧跟着又花了几乎所有赢来的钱把江湖中人辗转流传、竞相争夺的宝贝一举收入囊中——当今皇宫最得宠的御骑生下的纯种良驹,以及从西域进贡而来细腻绝美的三匹衣料。这件事一时候在江湖上被传得沸沸洋洋。

  不过众所周知,“圣风堂”堂主有大小两个老婆,互相争风吃醋得特别厉害。送她们一人一匹珍贵衣料虽然很好,可这第三匹多送谁都不当。他想来想去,最终只好又去了那家青楼,把这最后一匹衣料送给了那个女子。

  他甚至到现在都记不起那家青楼的名字,也记不起那个女子的名字;他只记得次日清早得知他要走了而且真地不会再来的时刻,那女子哭肿的眼睛、憎恨的骂声以及紧紧抱住衣料的双手。

  在半山腰处,石径的另一头站着一袭青衣,拦住了去路。

  “在等我?”邱漠嵘勒马而立,看看四下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

  “我自有我的方法。”

  “哦?”邱漠嵘笑了,“你倒真有本领。”

  青衣人冷哼一声:“你也不赖。”

  邱漠嵘微微叹了口气,“原来你打败李前辈也并未用尽全力,始终都分了一半心思在我身上,知道我在树上偷看,待我现身后又立马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再一路尾随埋伏至此。近几年名动武林的青衣剑客果然名不虚传。”

  青衣人沉默不语,面无表情地待他讲完后平平举起长剑,冷声道:“拔剑。”

  邱漠嵘看看他,又看看自己握剑的手,再与马背上的酒儿无声对笑一下,重又看着他,“这会儿先不比行不可?”

  “噌”一声清啸,青衣人长剑脱鞘带出一轮银亮,一字字敕令道:“拔你的剑。”

  酒儿坐在马上,双手情不自禁地用力抓住那两只锦盒,似乎已看得有些呆了。她从未见过比闪电更快捷的东西,如果说这世上必定会有的话,那就是眼下比武二人的手中利剑。

  一片树叶在山风吹拂中飘舞摇曳,待它终经不住振颤离枝荡漾的时刻,两道剑光融成一体;待它转瞬轻盈落地,二人在畅快淋漓中也已过了数十招。

  此时的两颗心都已旁无杂念,除了剑招再无其他

  听不着,看不见,也感觉不到彼此以外的任何东西,他们完完全全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在这样不相手足的比斗里,要不是被唐突地创入一物,也许他们两个人就会永远不知疲倦地战下去,直到分出胜负。

  半块锦旗从山头高空飘摇而下,落在他们中央,比斗这才嘎然而止。锦旗两端已被扯毁,污血斑斑中一个“风”字隐约可见。

  愈是接近山顶,空气中一种奇特的气息就愈加浓烈。远远看见“圣风堂”威严肃静,全无一点人声鼎沸、喧闹喧嚷的气氛,两人都不由暗暗打了一个寒颤,抢步进去,敞开的大门里一遍缭乱:随处都是残缺零乱的灯笼彩球,满地横七竖八的尸首和尚未完全冷凝的鲜血,阵阵腥味直呛喉鼻。大厅中央高挂着一张“寿”字长扁依然金光闪耀。扁下两个中年美妇并肩卧倒,一探鼻息,早已断气多时。二人的尸首旁,赫然呈现一道血迹长长延伸,通往里屋的走廊。

  顺着这条血迹一路走过三个大开的房间,每个房间都三三两两地横卧着不少侍仆式样的尸首。血迹仍在继续,终于在最里一间房前止住。房门紧闭,沉默得可怕。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悲冷凄凉的一幕映入眼帘:“圣风堂”堂主倒在血泊中早已气绝身亡,胸口三支蓝色小花插得深入到根部。

  武林大家“圣风堂”几乎就在一夜之间惨遭灭门!

  上官青是个剑痴。在他迄今为止的生命里唯一也是悉数的就只有剑,除此之外他似乎什么都不关心,也根本不想去关心。

  “我会再来找你”——这是他当时在“圣风堂”分别前丢下的话。他是个遵守诺言的人。

  五天后,当江湖上又最先盛传一代剑宗“玉剑山庄”的大小两位庄主同时成了青衣剑客最新剑下败将之时,他又出现在邱漠嵘眼前。

  “你果真一刻也不闲。”邱漠嵘笑问,“又要找我打架?”

  上官青不答,只是伸出手,以一个极其美丽的姿势举起了剑。

  “可我实在不想和你打了,”邱漠嵘却没有动,“我只想交你这个友人。”

  “友人?”上官青微微皱眉,似乎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如此奇异的词同等,“友人要来做什么的?”

  邱漠嵘怔一怔,笑起来,也伸出了手,手上是个大酒坛子,“喝酒,友人就是要来一路喝酒的。”

  “如果我不喝呢?”

  “那你想不想和我打?”

  …… ……

  于是,每天他们都一路喝酒,像最好的友人那样豪干壮饮。

  “我和你喝酒,但不是友人。”每次喝完酒,上官青都会这么说。

  他喝酒,是为了守候,守候着邱漠嵘出剑。

  但邱漠嵘始终没向他出剑,只向他递酒。

  只要有酒儿在,好酒就不会缺。

  最近酒儿带来的好酒独特多,对邱漠嵘的笑容也独特美。

  只要不是猪,都能看出这份少女情怀中的柔情蜜意。邱漠嵘不是猪,幸好也不算笨。他的确喜好她,就像人人都喜好雄壮的阳光那样喜好着她。她那纯甜俏丽的笑靥,每次都感染着他的热血,温暖着他心扉,却无法真正进入他的心底。

  那里早已存放着另同等东西——泪,另一个女子流下的难以捉摸却晶莹剔透的泪。

  从那一晚它们流进他心里的第一刻起似乎就再没远离过。而它们的主人那幽幽倩影也不绝 迂回索绕、涌动澎湃,形成如潮思念,搅得人寝食难安、心神不宁,以至于当她真地再一次出现的时刻,他却又无力挽握。

  那一晚,天空下着雨。

  舞风就这么无声无息、单薄缥缈、超尘脱俗得不像人间所有般出现在雨雾弥漫里,用那依然说不清、道不尽的悠怨神眸远远地望着他们——望着邱漠嵘和酒儿。

  目光相触的那一刹那间,他的心都几乎震颤。可惜当震颤事后终意识到那双悠怨的眸光逐渐由淡转浓时,她已经咬着唇,消失在潋滟皓月之下、烟雨蒙雾之中。

  他追过的脚后一路溅起串串水珠飞洒荡漾,但最后却总像追不回来的人儿同等,化作层层圈晕流逝殆尽,淹埋在清露莹波中不剩一丝痕迹。

  良久,一把娇小玲珑 的碎花油纸伞默默无声地遮过鹄立在雨中的他。

  酒儿的眸子烁烁闪动,在水月一色的掩映下更加晰澈生光。“是你心上人么?”她幽然问道,“可她为什么要走呢,你是那么喜好她。如果你喜好的是我,我开心还来不及,才不舍得走呢。”

  他回过神来看着她,欲言又止。要开口拒绝这么一个善良真纯的姑娘实在很难。如果惹她伤了心,他会恨得把自己往墙上撞。“酒儿,怪我吧。”顿了很久他才说,“只要你能出气,打也好骂也好都无所谓,我、我真的……”

  “为什么要打你骂你?”她垂下眼帘,浅浅一笑,“不关你的事。虽然欠好受但也很幸福,我要一向喜好下去,我心甘情愿。”说完重又抬起眸光,“喜好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我终于懂了,只是……只是自己也不清楚怎么偏偏就喜好了他?”一片绯红妩媚的羞云浮上她的粉颊,“为了试探他的反应还有意对你好,真对不住你了。”

  虽然点滴没搞懂其中的来去脉,但邱漠嶸终于清楚过来酒儿喜好的是上官青。

  因为她在,他忍住了掴自己一个巴掌的冲动,怔了片晌后畅声大笑起来:“你喜好他所以才对我好?对我好是因为喜好他?”这么问的时刻,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傻。

  她却认真所在颔首,笑得像花。

  他也笑,只好笑。女子心,海底针——他现在算是真地懂了。“去告诉他,”最后他说,“让他知道你的心。”

  酒儿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根本就不懂通常女子的扭泥作态和优柔含蓄。于是,她一回去就直接冲到了上官青眼前。

  她冲以前的时刻,他正在擦剑。

  这似乎是他一向以来憩息闲暇时唯一会做的事。剑就像他所有的财富和挚爱的情人,在他无微不至精细柔和地试抹下晔晔生辉,耀眼醒目。他是那么聚精会神地保护着它,以至于几乎到了忘我的境界,直到她讲完以后才终于抬眼看了她一下——照样一向犀利冷峻的眼神,然后就低头继续擦他的剑。

  从此他再没有过第二个反应,照样自始自终的面无表情,对她也没有任何改变。

  有时刻她都会忍不住嫌疑他那时到底听见了照样根本就没听见。但,一颗贞洁真诚的少女之心如果决定好为某一个人支付所有,就像泼出去的水再难收回同等执着坚贞。她深知,即使哪天果真海枯石烂、沧海桑田,自己的心都不再会有任何的动摇了。

  在这个世界上,拿汤勺烧饭的女子许多;但拿汤勺做武器的女子却很少。

  所以,邱漠嶸最先苦笑了。因为他老远就看见一只拿着汤勺、高举过人群的手,一路歪歪扭扭地过来,直朝他头顶砸去。

  即将得逞的手被一把扣住。“又是你。”邱漠嶸叹了口气。

  “摊开我!”那女子挣扎起来,尖声怒吼。

  “你还砸不砸?”

  “恨不得砸死你!”

  “呵呵,”邱漠嶸摇摇头,“那照样不放的好。”

  那女子脸涨得青一块紫一块,咬牙切齿地破口大骂:“真不要脸!光天化日、众目睽睽,黄毛小子居然敢这么当街欺负一个孀妇……”

  路人闻声看来,顿时一片嘘声四起,七手八脚地指点起来。邱漠嶸无奈松手,不料被她随即一个猛力直捅,险些中招。刚待追去,却见她迅速掷来一物便混入人群之内无影无踪,打开来物一看,一张字条,上面写了六个字——子时,城东坟岗。

  子时,城东坟岗。

  穿过阴暗如漆、阴森缭乱的乱坟地,眼前是一座无名的坟包和一个神气昏暗的女子,邱漠嶸停下脚步,默默地望着她,没有说话。女子也未抬头,依然呆呆得看着坟包,不作声。

  良久她才仿佛回过神来,幽幽问道:“这是谁的墓,你知道么?”

  他点颔首。

  “我郎君 怎么死的,你知道么?”

  他又点颔首。

  “那他为什么会死,你又知道么?”

  他想了想,摇摇头。

  “就是被你害死的。”她抬起眼来盯着他,“要不是那晚你出来拆台,我们本可以顺遂完成暗杀计划,我郎君 他……也就不必畏罪自杀了。而我是要来杀了你的,但可惜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所以看来我也只好那么做了。”

  “我可以让你走。”

  “走?”她双眼闪动泪光,放声狂笑,“走了以后照样要死,倒不如现在自行了断的好些。”

  “到底谁要杀你们?”

  “那个让我们去杀人的人。”

  “他是谁?”

  “蝶王。”

  “蝶王?”

  “一个近年来接连组织暗杀了各个武林世家的人,一个即将称霸世界的人,神蝶教的主人,就也是我们的主子——蝶王。”

  “完不成使命,他就要你们死?”

  “这是规矩。”

  “而你们都这么忠心耿耿?”

  “这也是规矩。”

  他冷笑一声,“什么规不规矩的我不想去懂,但在江湖上兴风作浪、草菅人命,我就非管不可。你可以不必死,但必需告诉我蝶王在什么地方。”

  “你会见到的,破坏我们的计划蝶王就要来杀你。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如愿了,不必我来告诉你,而且……”她的嘴角逐渐流出了血丝,“我也……非死不可。”

  “圣风堂”和“聚英堡”源自一宗,两家后来虽然分门独派却依旧往来交好。

  “圣风堂”遭遇血腥洗劫,邱漠嵘知道要做的是两件事:告诉李行居,近年来一向一连戕害武林中望族旺族的行凶险徒“夜蓝幽灵”再一次现身。

  李行居的独子李界在多年前遭“夜蓝幽灵”戕害,这么多年来他淡却了一切江湖纷争,为的就是要同心专心找到这个杀子仇人报仇雪耻。

  而另一件事,就是要去“聚英堡”阻止屠杀。

  那女子咬舌自杀前的话似乎是一种讯息:“蝶王就要来了”——这句话反反复复出现在邱漠嶸的脑子里,颠来倒去个一直:蝶王?蝶王事实是怎样的一个人?不过,不论他是怎样的人,危险是必定的。

  危险,对于邱漠嶸来说并不陌生。他并不惧怕危险,但他惧怕的是自己的危险会涉及到身边的友人。

  于是,他再去“李府”的时刻,特意托付李行居派可靠之人送酒儿平安回家。

  酒儿临走时对上官青说了一句话:“其实我知道你也喜好我,难道……现在我都要走了,你还不愿说么?”

  上官青停下擦剑的手,抬眼看着她,终于开口说了三个字:“你走吧。”

  邱漠嶸、上官青和李行居三人来到“聚英堡”,不肯捣扰人家,落脚于附近客栈。

  “聚英堡”上上下下也都齐心协力、悉心准备着应付恶战,而三人的到来更是尤为振奋人心。

  只是,谁也不曾想到过李行居的死会来得这么快。

  神蝶教趁夜偷袭事发之后,当邱漠嶸去了“聚英堡”相助,而上官青追到撕杀所在的时刻,“夜蓝幽灵”早已不见,李行居已经身重蓝花毒镖,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前几日送回家的那位姑娘曾……曾让老夫转告你一句话,她说……会等着你去接她。”李行居望着自己身边神气凝重、目光凛冽的上官青,虚弱笑道,“老夫虽然已不中用,但年轻人之间的事照样懂的……呵呵,好,好啊……如果界儿不死,应该……也和你……差不多年纪了吧。”

  …… ……

  李行居临死前告诉了上官青找到酒儿的方法,但他却没有去找酒儿。

  相反,他找到了“夜蓝幽灵”。

  冷风萧瑟的夜晚,幽冥幽静的山谷,两条人影一动不动,冷冷对峙着。

  “青衣剑客一贯独来独往,怎么现在也管起他人的闲事来了?”

  “有一个人让我懂了所谓‘友人’的意义。”

  “友人?哼哼,那么姓李的死老头子算你友人咯?”

  “不然我何必来?”

  等了良久的对话就这么结束了,两人重又保持沉默谛视彼此。

  “夜蓝幽灵”的脸抽蓄个一直,眼神中杀气渐浓,突地倒吸一气倏然疾扑。

  剑,惊鸿出鞘。

  瞬息间,坚山磐石都仿佛在残酷的搏杀中支离破碎,化粉作尘。

  唯有花绒柳絮参杂其中上下翻扬,轻飞盈舞。

  直到利剑刺进了胸膛,宇宙才仿若在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夜蓝幽灵”徐徐低下头,看看自己胸口的剑,阴阳气地笑起来:“可惜啊可惜,这么好的剑法……真是可惜了。”

  “说完了没有?”上官青冷峻地眯起双眼,手上一加力,拔剑而出。

  “夜蓝幽灵”跟着绝望地长啸一声,后仰倒下。骤然,他胸口内喷出粘稠血浆,溅到那只抽离剑身的手上。上官青大惊,顿感一阵灼热之后便是剧痛难忍,但见血浆所及之出立即肿胀鼓脓,皮开肉绽,转眼间半只手臂已完全血肉模糊。剧毒仍在迅速延伸。千钧一发之际容不得他再有半刻多想,剑至左手,对准右臂,一咬牙,挥斩而下……

  在邱漠嶸的印象里,上官青从来不笑,酒儿从来不哭。

  而当他终于看见上官青笑的时刻,酒儿却哭了。

  房间的门大敞,上官青走进来,与邱漠嶸惊异的眼神对视着。“夜蓝幽灵死了。”他出奇的平静,淡淡说了句。

  “你的手……”邱漠嶸望着他,猝然感到自己的心都在揪结。他知道对于一个像上官青这样一生都在追求剑意精髓的人来说,右手意味着什么。心痛,让他一时无言以对。

  这次倒是上官青先开了口:“看来你要孤军上路了,”他看看自己的断臂,“我已是废人一个,再去,只会成为累赘。”

  “你……有什么打算?”

  “去九华山,练剑。”上官青的左手依然紧握着他的剑,“别遗忘,你还欠我一场比试。”

  邱漠嶸点颔首,又点颔首,想说话却觉得喉咙中哽咽辛酸难以开口,等了等后才又重重说道:“好,我不会忘的。你可要好好练,到时刻我半分都不会让你。”

  “我也不会。”

  邱漠嶸不知道用左手去重新练就一身精妙绝伦的剑术到底需要多少时候、勇气、毅力和血汗,但他坚信无论怎样,此时眼前的这个人必定能做到。“你就一个人走?”他猝然想起了一件事,问道,“她……怎么办?”

  对方一时没有回答,似乎思索了很久,“我给不了她幸福。以前不能,现在更不能。”

  “可你何曾知道对她而言幸福又是什么……”

  “我不用知道,”他冷冷地打断,“也不想知道。”

  邱漠嶸苦苦一笑,“虽然真地很想揍你,但我不会勉强自己的友人。”

  “我说过,我们不是友人。”

  “好,不是友人,”邱漠嶸伸出手,微笑起来,“是知交。”

  上官青不再说话,也徐徐伸出了手——唯一的一只手与之牢牢相握。一抹淡淡的笑容浮显在他的脸上,虽然很短暂,却像一道煦暖的阳光融化了他眼中久厚的冰霜。片晌的笑意后,他握着剑跨步出门,没有再回头。身后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记住,禁止死!”

  邱漠嶸知道上官青不会再回来了,就像他也知道酒儿必定会回来同等。

  当晨曦即散、旭日初烁的时刻,房门被再一次轻轻推开,酒儿站在门外,掩盖不住悠久奔走后的急急喘息,“听家里人说,昨晚有个青衣人在门外望着我的房间出神,整整站了一夜,早晨才离去。而且……而且那个人没了右手……”她停了停,接着问道,“告诉我他在哪,你必定知道的。”

  “九华山,他要到那里潜心练剑……酒儿!”邱漠嶸追出去,一把抓住还未听完就转身欲奔的她,“我只再问你一句话。”

  她听着,不说话。

  “我们这些江湖游子,居无定所落无归根,每天都在刀口剑锋上挣扎徜徉,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家室妻儿都是遥不可及的奢望,我们根本就没有资格得到那样的幸福。当我昨天问的时刻,他告诉我他不肯意让你跟着吃苦。有些时刻,接受并不明智,摒弃才是珍惜。你想清楚了,照样要去么?”

  “有没有资格得到幸福轮不到他自己瞎想,我说他有他就有,因为我就是喜好他。”她慢慢回过身来,紧紧谛视着他,“不敢接纳你爱着的又深爱你的人,还自以为是大公无私替身着想,其实这都是你们在为自己的懦弱胆小找幌子。生活越是漂泊危险,幸福来临的时刻就越要勇敢抓握,这才是生命的真谛不是吗?我没什么可想的,就算是天际海角,就算花上一辈子,我都要去,直到找到他为止。”

  邱漠嶸发现,世上再没有什么比此时酒儿的眼神更坚定的东西。他笑起来,摊开了手,“有一句话我曾对他说过:我不会勉强自己的友人。当时没有拦他,现在也不会拦你,因为你们都是我最好的友人。希望你们能够幸福。”

  酒儿握起他的手,樱唇微颤,眸光闪动间流下了眼泪,“我必定会找到他的,然后我们一路等着你。你也是我最好的友人,所以要准许我必定不能……不能……”

  邱漠嶸很想再看看那灿烂的脸蛋,可惜视线模糊了,朦胧一片,怎么都看不清她;只好抚着她的秀发,用手指来感觉这份温馨,“别哭,酒儿,别哭。我最喜好你笑了,所以我准许你,绝不会死的。”

  望着她那娇小又坚贞的背影,他感到眼前的风中有点点水珠在默默飞洒。

  当邱漠嶸终于面对蝶王的时刻,“聚英堡”内外纷乱嘈杂的打打杀杀仿佛都绝于耳后。

  蝶王就独自站在最里端的祖宗灵堂殿里,金袍黄冠,头带面罩,默默无声地鹄立着,似乎早就在等着邱漠嶸的到来。

  “你就是蝶王?”邱漠嶸试图穿过面罩看清后面的面目,但没有成功。

  蝶王点一颔首,“现在想反悔了么?”

  邱漠嶸握紧手中的剑,“既然来了就不会反悔。”

  蝶王似乎有点诧异,“难道……你不怕死?”

  邱漠嶸淡淡地笑了一笑,“其实,我从没想过今天要在世出去。”

  蝶王没有马上回答,仿佛在不绝 考虑着他这句话,沉默了很久后才又徐徐点一颔首,“好,很好。”话音刚落,手一微动,不知从何而来的匕首已在瞬间握于掌中,“看来今日你我之间必定要有人死在这里。”

  “看来是了。”邱漠嶸拔出长剑。剑身垂直,剑锋朝地。

  他的手从没有这么慌张过,握剑柄的手背都因用力过度而青筋爆突。蝶王的厉害他是知道的,也正因为特别清楚所以才会情不自禁地慌张。那晚上郭总镖头喉间的那一刺,他终生难忘。他深知,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利落和登峰造极的身手。他更深知,换了是自己,也绝无掌握能是那一刺的对手。

  在这死活的一刹那,他脑中猝然闪显过许许多多的画面和念头。这些画面和念头,平时也许用三年都未必能想出来,但就在这一刹那间里却陡然一齐涌出,那么清晰分明;而同时他混身的热血都沸腾了起来,似乎又几乎要把他灼烧成泥泞污浊。

  他陡然清楚无论多么清晰分明或泥泞污浊都无所谓,因为在这短短的一刹那后就会有一个结局。而到时不论自己是生是灭,都不用在为之烦恼疑惑了。

  一刹那,仅仅只是一刹那而已。

  一刹那后,蝶王出手了。青光一亮,看不清走势,匕首已无声插入,深埋腹中直到根部,滴红不漏。

  邱漠嶸鄂然,冲去扶起倒下的蝶王,摘去了那只面罩。

  看见舞风的同时,一把无形利剑也已深深刺入邱漠嶸的胸膛,刀绞一般的疼。他嘶声竭力地叫喊着,用颤抖的双手扶起她荏弱的身躯。

  “不要,我不想……看见自己的血。”她拉住他欲拔去匕首的手。

  “这样你会死的。”

  “神蝶教的规矩,杀不了人的人就必需死。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么?”她浅浅一笑,唇色渐白,“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刻我就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的,这都是我自己罪有应得。

  “有些时刻,一个人从他降生的那一刻起也许就最先意味着整个人生的不幸了吧。我出生在一个非凡的环境里,从小在与世隔离的冷酷中长大。尽管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要做这些,但是……‘蝶王’的命运就是与生俱来的枷锁,任凭我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挣脱。

  “我只是一个女子,神驰外界平和通俗的生活。但同时我又是一个,阴暗中的见不得人的,我根本就没有资格去拥有它。命运让我始终背负着使命,离不开血腥罪孽。久而久之,我最先害怕见血,只要一看到它就会头晕目旋,因为这会让我想到自己是多么低微龌龊。

  “那天晚上我本以为你看见了悉数,刀就在手中,杀你易如反掌。可我却几次都下不了手。因为是你让我第一次感觉到了神驰已久的所谓‘温暖’事实是为何物。可惜……你我就好比人妖殊途,我……真的很想好好来感受它,却……无力用自己的这双手来碰触。

  “从第一刻懂得了幸福的时刻起,我就清楚……那根本不是属于我的东西。如果我不是我该多好啊,如果我不是那个连自己都憎恶的我,那该有……该有多好啊……”

  “舞风,曾经有一个友人告诉过我只要有人愿意给你幸福,即使自己不知道,你也已经拥有了它。所以……”邱漠嶸伸手,温柔抚摸她苍白的脸庞,“不要憎恶自己,也不要憎恨自己,更不要认为自己低微龌龊,因为有人喜好你。

  “亲人、友人、手下……那么多人都听从你、尊敬你、珍爱你,甚至为了你能不惜他们自己的生命。你要为这些喜好着你的人积极快乐地生活,因为这就是最大的幸福。其实,你一向都幸福着。世上的每个人,不管是谁,都有这个资格好好地幸福着。”

  她望着他,热泪盈眶,“能见到你我死而无憾,现今就只再求你一件事。”

  他握住她的手,“你说。”

  “请你……不要忘了我,好么?即使以后人生有再多的改变,即使和别的姑娘相识相恋,都请在心里记住我一点点,一点点就好。我别无他求,只希望能再多拥有一些你给我的幸福而已。”她再一次轻轻流下了泪水,“所以……准许我,千万别忘了我,好么?”

  他也再一次温柔地擦去了她的眼泪,“好,我不会忘了你,永远都不会的,永远……”

  他抱着她走出来的时刻,周围难分难解的撕杀格斗都一会儿嘎然而止。

  大家都仿佛陡然遗忘了殛毙和复仇,扔下手中沾满了斑斑血迹的兵刃,呆呆地望着他一步步沉默的远去。

  怀中的她像睡去了一般,恬静而安然,仿佛正沉浸在幸福之中。

  幸福!

  上官青舍弃一生注重的右手来回报友谊的真挚;酒儿愿意用上终身的奔走去追求珍贵的爱情;舞风更是舍弃了珍贵的生命维护着自己渴望的理想和真情。

  他们失去了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同时却也得到了那么多。

  他们让他懂得了人人间真正难能可贵的幸福。

  他猝然记起自己准许过他们三人要在世。

  没错,他要遵守诺言——为了自己,为了他们,必定要活下去!

  好好地,幸福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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