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望着急救室的红灯，又看了看对面紧紧抱着脑袋的哥哥林安，死死地咬住了嘴唇。急救室里正在抢救的是他们的父亲林达成。
林可记得小时候，父亲经常早出晚归，还总是告诫他们平时一定要小心谨慎。那时他不理解父亲为何如此担心，后来他才知道父亲是一名刑警，每天都要和那些亡命之徒打交道。而关于母亲，林可和哥哥唯一的记忆，只有父亲珍藏的一张照片。那是父母早年的一张合影，早已斑斑驳驳。林可曾见过父亲捧着那张照片偷偷地流泪。
那时，大他两岁的林安经常追问父亲关于母亲的事，但父亲总是这样解释：“你们的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当然，林安并不相信这个说法。
直到上中学后，林可才明白哥哥的怀疑是对的。什么去了很远的地方，明显是骗小孩子的把戏。那段时间，他开始像哥哥一般不停地追问父亲关于母亲的事。而林安却再也没有问起这件事，好像已不再关注。直到许久之后，林可才明白自己真不该这样。
林可记得，那天有个同学骂他是个没娘养的孩子，他第一次动手打了人。父亲赶到后，老师连同父亲一起训斥起来，但父亲只是唯唯诺诺地听着。当时，林可突然觉得父亲很窝囊。回家后他已经明白母亲早就死了，但他很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于是，他缠着父亲想问个清楚，父亲却结结巴巴地说：“不是说了吗？你妈去了很远的地方……”林可发泄一般地吼道：“骗子！”父亲当时怔怔地愣住了。面对儿子的怒骂，他选择了沉默，但一直站在旁边的林安却甩了林可一个巴掌。林可也愣住了，年少气盛的他悲愤地跑出去了。
整整一个晚上，林可一直躲在对面的楼顶上，望着父亲和林安焦急地四处寻找他。最后他还是被林安找到了。林安给他讲了一个故事，那时林可才真正体会到，母亲于父亲而言，是一个永远不可触碰的伤口。
林安说，多年前，在一次追捕重大杀人犯时，父亲因送母亲去医院而延误了时机。那个杀人犯跑了，但警方随后就封锁了整个城市，杀人犯无处可去，开始鱼死网破。几个月后的一个晚上，他偷偷摸到了父亲的家里，打算报复这个一直不肯放过他的警察。那一次，父亲受了重伤，而母亲也死在了杀人犯的枪下。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父亲都沉浸在自责和懊悔中。大概是因为怕触景伤情，不久，父亲便带着他们俩离开了那座城市。
那一次，林安乖乖地回家了。当见到焦急的父亲时，他张口结舌地想要说什么，但始终无法开口。父亲却如释重负地笑了，伸出大手紧紧将他抱在怀里，反而不停地向他道歉：“对不起，爸爸错了……”林安突然觉得自己在一瞬间长大了。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问过父亲关于母亲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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